兰烬（三）
闻冤
南蓂
胡说每问一句，周管家的脸色就白一分，到最后，额上竟都沁出了冷汗。
“你的悲痛不似作伪，我也相信你忠心不二。可眼下你已知道万老爷是死于他人谋害，若你还要执意隐瞒，便是在帮助凶手脱身，只怕万老爷在天之灵也不会同意了。”胡说言罢，将手一揣，静静等着。
周管家面色青白交加，好似内心挣扎了一会儿，最终还是和盘托出。
原来，万谨并非是自己去观赏烟火，而是与人相约在御河边的芳筵阁楼下见面，不仅不让周管家跟随，还严令他保密，绝不可告人。
“可我不放心老爷的安危，便擅自悄悄跟去，站在芳筵阁的二楼，好随时留心着他的情况。”周管家说。
因为局高临下，全程目睹，所以才知道焚身的就是万老爷。之所以一开始没说，也是为了忠于老爷生前命他保密的嘱托。
胡说：“与万老爷相约的是谁？”
周管家懊恼地摇摇头，“老爷不肯说。可我见他心神不宁，似是忧虑重重，一直低叹着‘冤孽啊’这样的话。”
“那你既然在二楼俯瞰，可有察觉到什么可疑之人，反常之事？”
周管家思索了一阵，“有一件。昨夜在芳筵阁二楼，我看见了裴师傅，奥，就是那个烟火匠人。这次的烟火便是他裴家的工坊制作的。”
“既然是承办的匠人，在现场也并不奇怪。”
“就是啊，所以我原本也没放在心上。可如今想来，心里却有点不自在……道长有所不知，这裴家与万家其实是姻亲。”
裴兰？胡说眼皮一跳，想起了那位决然赴死的二少夫人。
“裴大师的女儿，就是咱们少爷的侧室。后来出了那样的事……小玥儿应该与你说过了。不管怎么说，二少夫人是嫁过来以后遭逢不幸的，这裴大师心里自然有芥蒂，所以早就与万家闹掰了，不相往来。”
“昨夜，老爷出事后，我急急下楼，不慎还撞到了他。他竟纹丝不动！好似在阑干前生了根，直勾勾地望着楼下，不慌不惧的。那模样，此刻蓦然回想起来，真是让人心里发寒！”
6
胡说回到京兆府的时候，有人正在等他。不是别人，正是刚才与周管家讨论的那位裴家的烟火工匠。
他叫裴敬，五十来岁，身材瘦小干枯，但精神矍铄，目光锐利如鹰，一双大手虬结有力，结满了厚茧，指间密布着新旧不一的伤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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