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4章 弗兰肯斯坦（六）
GB短篇集•在黑暗的松林里
阿尔的太阳
伊恩，这是我现在的名字。
我在剧烈的疼痛中醒来时，维多利亚就站在我面前，我的大脑一片空白，只是出于本能向她伸出双手——
后来我知道那是我的重生之日，而维多利亚便是我的造物主。她教会我识字，却并没有发现我在她去学校上课时偷看了她的实验笔记。
在她的笔记中，我看到极为详尽的实验过程，这才发现自己只是她实验的产物，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……是她用针线一点一点将我拼凑出来，赐予了我新生。
可我的记忆一片空白，甚至没有多少自理能力，只好假装对一切不知情。
不知不觉间，我对维多利亚愈发依赖，她也因为我表面上的懵懂无辜而放任了我的靠近。
可我并不单纯。
无数次状似无意的靠近中，我贪婪地感受着她的气息，她的触感，她的体温……也许是因为体会过死亡，我无比渴望贴近她温暖的胴体，无比喜爱她身上那属于生者的生机，仿佛一只趋向光明的夜蛾，渴索着一丝不属于自己的炽热。
我缠着她为我读睡前故事，因为每次我独自躺在黑暗中，眼前都会浮现可怕的地狱图景，只有她的陪伴可以驱散我的不安。
随着时间的流逝，我慢慢记起从前的记忆——并不是什么很好的回忆，与维多利亚不同，我没有显赫的出身，没有亲密的家人，没有远大的前程。
正相反，我是一个孤儿，一个扒手，一个赌徒，一个因为债务压身而纵身跳进泰晤士河的人。
——是的，因为失去希望，我任由肮脏冰冷的河水吞噬了自己的生命。
我已经死过一次，这一次我决定忘记从前的一切，珍惜维多利亚带给我的新生……
但我并不想让维多利亚知道我的前尘往事，更不想因此失去她与我的亲密，我很自私，只想用一副乖巧的模样骗取她的照料。
原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持续下去，她却在假期带我返回了她的家乡日内瓦——
站在富丽堂皇的宴会厅里，我看着亨利•克莱瓦尔邀请她共舞，他们看上去是那样般配，舞步和谐，宛若一对亲密爱侣，然而这副景象于我而言却无比刺目。亨利•克莱瓦尔凝视维多利亚的眼神我再熟悉不过，我明白他爱慕着她。
是啊，他们的家世也是那样般配，亨利•克莱瓦尔高贵又俊美，与他相比，我只是一个死而复生的怪物而已。
夜里他们独自去了花园幽会，维多利亚叮嘱我在宅中等候，可我实在沉不住气——
我明白我不该如此自私，如此任性，但嫉妒之情啃啮着我的心，让我坐立不安，纠结之中我还是决定去花园寻她，打断他们的独处。
就这样，我离开了宅子，却在花园中撞见亨利•克莱瓦尔的求婚。
听到他向维多利亚求婚，这让我失去了理智，再一次靠伪装和欺骗促成了他的误会。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嘴脸无比丑陋——维多利亚是我不该肖想的人，我却还是固执地不允许其他人从我身边夺走她。
然而维多利亚并没有责怪我，反而体贴地为我整理颈上的丝巾。
月光下，她靠得太近，手指在我的颈边翻飞，偶尔触碰我的肌肤，温热气息洒在我的脖颈，我嗅到她身上熨帖的香气。
心跳突然漏了半拍，我仓皇地向后退去。
维多利亚不疑有他，带我去了她家族的墓地。
在那里我终于明白她复生我的目的——
我知晓她是个不可多得的医学天才，她聪明，有野心，可我不明白她为何触犯禁忌，竟然冒着被教会烧死的风险钻研复生之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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